桂花香时

狄民

桂花香时

狄 民

这些年，桐江西岸南江滨的长堤上，种了两排桂花树。
中秋次晨，阳光正好，骑着蓝色的小单车，沿堤慢行。风光满目，却多了一道还算不上浓郁的桂花香，合着清风徐徐，欣然陶醉。
我是植物盲，不知道这桂树的品种，不过，看到树荫底下稀稀疏疏有一些淡黄色的小花粒，静静地躺在阳光暖暖的地上。南国秋意尚在酝酿之中，这么早就被金风拂落，多少有几分心疼。
桂花树的形态真的很一般，普普通通的绿叶，普普通通的枝干，普普通通的树冠。什么参天、巍然、茁壮、苍劲，还有什么婆娑、摇曳、盘曲、舒展，这些漂亮的形容词，都不好意思放到它的身上。至于桂花，也很普通，小米粒一般，或橙黄，或淡黄，大概丹桂算是桂花里最美的一款，阳光里有几分灿烂，但和别的有名无名的花相比，还是逊色许多。
但是，这写文章的人最喜欢但是，但是面对桂花，无需树型出挑，无需花色艳丽，只因了这秋风中或清或浓、沁人心脾的香，便足以让桂花妥妥地站在百花榜上很靠前的位置上。
记得高中时，一位生物老师在一个偶然的场合，告诉我这桂花香又被称为“九里香”，我想，只要闻过桂花香的人，都应该会认可这个有几分霸气的名字。所以李清照在一首咏桂花的词里写道：“何须浅碧轻红色，只是花中第一流”，还真是很恰当的赞美。
早年，在县酒厂当酿酒工人的时候，向邻居彭老师借了一本古诗集，很喜欢王维的“人闲桂花落，夜静春山空”，只觉得这种境界很美。人闲夜静，桂香氤氲，不读书，也不想心事，只有月光隔窗，清风有无，仿佛人已成了半仙。后来有一天突然想到不对，桂花不是秋天的花吗，难道王维也会出错？上世纪70年代没有百度，到县图书馆翻了几本书，才知道有一款四季桂，春天也开花，这才安了心，继续崇拜王维。
我们这一代人，都是背诵着毛主席的诗词长大的。1977年恢复高考，我的考场在县城关中学。第一场是语文，老老小小早早就坐在教室里，心里七上八下。学校的广播站不停地大声播着革命歌曲，其中也播了一遍根据毛主席的《蝶恋花.答李淑一》创作的苏州评弹，很好听，让我心情放松了许多。等到考卷发下来，第一道题居然就是默写毛主席的这一首《蝶恋花》，我大喜过望，这个十分来的太容易了。《蝶恋花》里有一句：“问讯吴刚何所有，吴刚捧出桂花酒”。我在县酒厂工作了三年两个月，造的酒只有“五加皮酒”、“玫瑰酒”和“粬香酒”，就没造过什么桂花酒，当年还有过心思，想什么时候能弄点桂花酒尝尝。后来，上了大学，后来，当了医生，后来，就把桂花酒给忘了。至今也似乎没有喝过桂花酒，不知道它是米酒还是果酒，酿造酒还是蒸馏酒？更不知道它口味如何？
行文到此，突然想起去年这时节写过一段日记：
“二0一九年十一月十日，星期天。
早晨在江堤上，十月中旬开放的白色和金黄色以及红色的桂花，都逐渐干萎，但仍然能闻到淡淡的香气。沿江堤慢慢的走，也没有想些什么，秋阳干干净净地洒在头上身上，浅浅的暖意中，夹杂若有若无的桂香，整个人都舒适清爽起来。
眼前的桐江很安静，江水明显地浅了，数十只白鹭或低飞，或一动不动地想着自己的心事，虽然离它们还远，也忍不住放轻了脚步。
秋天很好。
如果能约几位朋友外出行走一趟，看看山，看看水，看看红叶，更好。”
一晃，就又一年了。



20201002（八月十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