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七日

狄民

七月七日
——读《志》琐语（九）

狄  民

农历七月七日，牛郎织女相会，中国人都知道。“纤云弄巧，飞星传恨，银汉迢迢暗渡。金风玉露一相逢，便胜却人间无数。”
相会自然是在晚上比较烂漫温馨，何况本来就是天上的星宿，故那一天又被叫作“七夕”。
据说那天夜里，顶着凉露躲在葡萄树架下，能听到牛郎和织女两人说的悄悄话。
牛郎和织女相隔一条王母娘娘用玉簪划出来的银河，河上并无舟楫可渡，他俩也不会游泳，所以那一天，地球上所有的喜鹊都要飞到天上去，在银河上搭一座桥，是为鹊桥，好让牛郎和织女在桥上相会。因此，七夕那天，人间是看不到喜鹊的。
据《福鼎县志》载，端午节时，大人要用五色丝线系在孩子们的手臂上，称为“续命缕”，而到了七夕，大人又要把丝线剪开，掷到屋顶上，让喜鹊们衔到天上去作为搭桥的材料。先辈们真是太有智慧了，太有想象力了，也太有爱心了。可怜今天的我们，除了吃喝，又有哪个节过得如此有特色呢。
说到吃，古人也有许多花样。七夕的应节食品，以巧果最为出名。巧果又名“乞巧果子”，款式极多。主要的材料是油面糖蜜。福鼎的巧果称“七夕果”，米黄色小面饼，无馅，不甚甜，状如手指，在那个没有“旺旺雪饼”的年代，颇受儿童欢迎。
中医也会在这一天有所表现，《齐民要术》卷二引《杂阴阳书》记载：“正月七日，七月七日，男吞赤小豆七枚，女吞十四枚，竟年无病，令疫不相染”。七夕也是适宜配药的日子，据说一种以松柏为药材的药丸，须以七月七日的露水调配合成，服一丸可延长十年的寿命。此外，还有饵松实、服柏子、折荷叶等，均号称为长生不老的仙药。比较实用的药方有晒槐汁治痔，煎苦瓜治眼，摘瓜蒂治下痢等等不一而足。福鼎人则是“以桃仁和炒豆啜茶”，桃仁化瘀，显然也有几分药用。武则天的女儿太平公主还有个奇方，七月七日取乌鸡血和三月三日桃花末涂面及遍身，三二日肌白如玉，只是不知太平公主试过没有。
由于织女的名称，使人联想到女工，每逢七夕，古代的少女们都要结扎彩色丝线，穿很细的针（有钱人用金银、穷人用黄铜所制），在庭院中陈放着瓜果，向织女乞求心灵手巧，并希望晚间有蜘蛛（喜子）在瓜果上结网，以表明织女已降临过，故而这一天又被称为“乞巧节”，唐玄宗还专门建了一座乞巧楼。《红楼梦》四十二回写道王熙凤七月七日生女，刘姥姥给起了个小名就叫巧姐儿。
织女生有一男一女，因此，乞巧又引申出乞子，《东京梦华录·七夕》说， “以绿豆、小豆、小麦，于磁器内以水浸之，生芽数寸，以红蓝彩缕束之，谓之‘种生’”。
牛郎织女的传说又引发了唐明皇和杨贵妃的一段爱情故事，“七月七日长生殿，夜半无人私语时”。由于七月七日和爱情关系密切，时下有不少人倡议将该日设为中国的“情人节”。
七月七日，自古还有晒书、晒衣的习俗。
七月七，晒棉衣，这风俗起源於汉代，汉朝建章宫太掖池西边就有汉武帝的晒衣阁。登楼晒衣服的风俗后来又演变出晒书的习俗。据说七月七还是魁星的生日，魁星是主管科举考试的神仙，所以，读书人一向比较看重这个节日，很多人喜欢在这一天把自家的藏书拿到太阳底下晒一晒，以防虫蛀，由此，形成了中国古代的另一个文化风俗：晒书会。每到那一天，只要天气晴朗，到处有书晒书，有衣晒衣，寺庙里则大晒佛经，而且请信徒去翻动，可见古人的生活里颇多情趣。《世说新语》里，还记有一件趣事：“郝隆七月七日出日中仰卧，人问其故，答曰：晒书。”苏东坡《文与可画筼筜谷偃竹记》云：“元丰二年正月二十日，与可没于陈州。是岁七月七日，予在湖州曝书画，见此竹废卷而哭失声。”清初浙江嘉兴有位大学者、大诗人朱彝尊，他的文集名曰《曝书亭集》，书中云：“池南有亭曰曝书，既曝而藏诸，因著于录。”现在，那个曝书亭，也已成为嘉兴的一个旅游点了。
对于福鼎人来说，七月七日还有一重意义。《县志》引王烈《蟠桃记》：“太姥，尧时人。种蓝为业，家于路旁。有道士求浆，母饮以醪，得九转丹砂法，服之，七月七日乘九色龙马仙去。后人改母为姥，因名太姥山。”，也就是说，太姥娘娘羽化升天的日子就是在七月七日，至今，每年的这一天，都会有许多信众上太姥山朝拜祭奠。传说七夕之夜，在迎仙台上，还能看到太姥娘娘鸾驾归山时的灯火华光。
太姥娘娘选七夕升天，却与牛郎织女无关，因为西王母的生日就恰在七月七日。史载汉武帝见西王母故事，而汉武帝的生日也是七月七日。据古书载，有好几位神仙也是在这一天升天，如王子乔，唐代宋之问有诗云：“王子乔，爱神仙，七月七日上宾天，白虎摇瑟凤吹笙，乘骑云气吸日精。吸日精，长不归，遗庙今在而人非。空望山头草，草露湿君衣。”另外，七月七日也是道家的一个重要斋日。
再说几个真实生活中的七月七日。
据《县志》，明代末年，倭寇来犯秦屿屯头，有义士“林卿等率兵御之，力不能支，殪者数十人”。乡人感其忠烈，遂将众义士合葬于屯头堡外的官仓塘头，立“义民坛”，“每年七夕，都人循环承祭。”
清道光20年（1840）鸦片战争爆发，时任浙江定海总兵的张朝发（福鼎秦屿人），英勇抗击英国侵略者，不幸重伤，据史料载：“自为炮伤，日渐沉重，医治无效，于七月初七日戌刻身故。”其墓在秦屿瓜园村，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，墓门上有清代文人王学贞所题联：已归大海心何负，未斩长鲸死不休。
拉拉杂杂说了这么多七月七日，最后，顺便说一个和七月七日无关的事，牛郎和织女的结婚日是正月十七。